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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悲欢情缘》(本书共12篇)之四<还是咱们俩最好>(3)
(2006-11-20 00:19:54) 一个人,特别是女人,如果没有过婚姻,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,不会太艰难,可能也会有生 活上的一些不方便,但是,至少心里的感觉不会太别扭。可是,经历过婚姻之后又失去了,就不一样了。别看离婚的时候闹得那么凶,那么坚决,真的没有这个人 了,总是觉得生活中缺了什么,那种空洞,那种失落,那种说不上来的孤单和委屈,特别折磨人。
这个就不说了。说后来吧。
后来,我就开始谈恋爱了。真的,是谈恋爱,从头开始学习跟男人相处。
我离婚以后一共有过两个男朋友,第一个是一个建筑工程师。怎么说呢?这个人人品很好,职业、教养,更方面都很好,和我一样,离婚了,没有孩子,老家是四川 的。别人介绍我们认识。我记得第一次见面回到家,我莫名其妙地就哭了。我给刘长青打电话,他的同事说他不在,让我打他的手机。放下电话,我就骂我自己,为 什么要找他?婚也离了,现在重要的是开始新生活,找人家干什么?是想气他,告诉他,你又有男朋友了?还是想告诉他,你忘不了他?我觉得我自己特别可笑,离 婚都那么长时间了,遇到重要的事情,还是本能地找他。
我开始要求我自己,忘记过去,好好地跟这个人相处。我也不想隐瞒,离婚以后,除了心理的问题之外,生理上的需要也还是存在的。那个人对我也很好,我们都是成年人,也都想往婚姻的路上走,所以,也必然会涉及到这个。我们没有同居,但是,有过几次住在一起。
怎么跟你说呢?刘长青是我生活中的第一个男人,也是在婚姻存在的过程中惟一的一个,假如没有那个粉红色的小本子,我相信我们到现在都会很好。真的。并不是因为此刻他在,我才这么说的。
第一次跟这个人在一起,我就发现,刘长青是一只熨斗,他在我们共同生活的那些年里,潜移默化地把好多东西一点一点地熨在我的身上、我的心里,慢慢的,已经 成了不能抹掉和不能改变的了。其实,你仔细想想,婚姻就是这样,有的时候,你不觉得它是什么,一旦没有了,你才会感觉到,其实你已经习惯了婚姻里面的一 切,已经没有它不行了。我已经习惯了刘长青,习惯了跟刘长青在一起的那种生活方式,我们俩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,你的习惯、我的习惯互相融合,最后成为两 个人共同的习惯,两个人最终都快要变成一个人了,然后,我们分开,他带着半个我去跟别人重新开始,我带着半个他去找一个人从头再来,再然后,我们发现新遇 见的这个人怎么也不能融洽,为什么呢?就因为不是原来熟悉的那半个自己了,你说,这有多伤心?
这是我们三个人落座以来第一次陷入沉默,屈美丽的眼泪在眼眶里闪烁,她用力瞪大了眼睛盯住我,我知道,她很想控制控制自己,但是眼下,她做不到。刘长青不 看妻子,也不看我,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一盒“芙蓉王”,看看还没有拆开包装,就在手里摆弄着。我随手拿了酒店的火柴递给他,他接过去,想对我笑,脸上的表情 却不肯配合。
屈美丽渐渐平静下来。
那 天晚上,我跟那个人住在一起,我要洗澡,他说,你又没出汗,为什么要洗澡?洗澡了就精神了,不容易睡着。我躺下了。这种时候,两个人应该是想做什么的,可 是,我的心情完全不是那样的,什么也做不了。最后,我告诉他,我正好要来月经,有前期反应,很不舒服,对不起。他倒是很体贴,说这个时候,女人要特别注意 休息,就关灯睡觉了。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想离开,真的,已经很晚了,我知道我不能走,要走也是明天早晨,可是,我就是控制不了我心里的委屈。我觉得我可真荒 唐啊!在一个陌生人的家,躺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,想起来的都是自己过去的婚姻和过去的那个人。我想起刘长青和我在一起的时候,还是在那个租来的小房子里, 刘长青给我烧热水洗澡,我一说水凉,他马上就拎着一个热水瓶跑进来给我加水,只要是我洗澡,他就守在煤气灶边上,一壶接一壶地烧热水,站在那儿等着水开起 来,等着我叫他……以后,还会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对我吗?我想是不会了。
……
这样,过了一段时间,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人,就是我的第二个男朋友,妻子去世了,带着一个女儿。我和这个人之间的一切很简单,也很短暂,我们没有那种关系。我主动提出来分手,理由就是我很难和他的女儿相处,我自己没有生养过孩子,不会带小孩,也没有那个耐心。
接下来,我还是一个人过,有点儿失望,也有点儿意兴阑珊。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,没有男人,没有人关爱,可也没有负担。
遇见刘长青,是特别偶然,在平和堂商场。他带着一个女人在那儿逛,我也在逛。我先看见他的。看见他那一瞬间,我愣住了。真的,我都要哭了。我看见他的第一 眼,是看见他脚上穿着一双NIKE的运动鞋。白色的鞋子,沾了很多泥,很脏。可是,长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啊!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从来都是我, 在他进门之后就把他的鞋子擦干净,他什么时候出门,什么时候都是穿着一尘不染的鞋子,从来没有这样上过街。他身边的女人跟他挺亲近的,挑了凉鞋,举起来让 他看。我猜想他们是不是已经结婚了?我想这个女人真是粗心啊,她嫁给了刘长青,可是却不了解他的习惯,他是最注意自己的形象的,他不愿意穿着脏鞋子出门。 我就这样看着他的脚,一直到他叫我的名字。我们俩谁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。那女人也不说话了,很警惕地看着我们。这时候,刘长青给他介绍:“屈美丽,我 老婆。”我眼看着那个女人脸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,赶紧就对她解释:“你好!我是他前妻。”我说这句话的时候,不自觉地就伸出手来,那个女人没跟我握手,反 而是刘长青拉住了我的手。我吓了一跳,他怎么这么无所顾忌呀?我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来,他就说话了。他说,他往学校和家里打过电话,我都不在,他想跟我说 话。我问他有什么事,他说没什么,就是有话说。他跟身边的女人说,你自己逛逛吧,我要跟屈美丽说话。那女人没说什么,就离开了。
那时候,我也完全没有自我了,跟着他走。那种感觉就像当年我跟着他来长沙、跟他住到小房子里一样。
他领着我到了商场旁边的“麦当劳”。他问我过得怎么样。我开口就说不好。他皱着眉头问我,你说说,怎么个不好?我就哭了。真的,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回 事,就好像千头万绪都在心里纠缠着,好像受了一辈子的委屈。他忽然拉住我的手,说,屈美丽,你知道吗?我过得也不好,我觉得,还是咱们俩最好。
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,我想我心里已经重新接受他了,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,我还是希望他能跟我过完后半生。
那天,我们俩在“麦当劳”坐了挺长时间,可是谁也没说出什么来。他告诉我,他还没结婚,那个女人是他现在的女朋友,他不想跟这个人结婚,因为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我们俩在一起的那种感觉,他也不想凑合。
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来的,我说,刘长青,你回来吧,不管三年前我是不是冤枉了你。
那天晚上,刘长青回家了。
……
其实,对于复婚,我一开始还是有顾虑的。我觉得这条路非常难走,两个曾经那么近的人,分开了,再回来,怎么说过去的那种认识也还在,说重新谈一次恋爱、重 新认识、把对方当成一个新的人,到底是不现实的。复婚是在阴影和废墟上重新盖起一座高楼,过去受伤的痕迹还在,搞不好第二次互相伤害,比第一次还要严重。 可是,刘长青慢慢帮我打消了这个顾虑。他总是在告诉我,离婚以后,找一个人重新开始其实也是很困难的,也要面对很多问题,很可能最终的结果也是受伤害,还 要伤害人,复婚也是这些问题,只是少了两个人,即使伤害,也还是原来的那两个,而且,如果碰来碰去还是觉得原来的人好,就应该走回来,带着这种心态跟任何 人在一起,还不是伤害人家?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。
我想,我们就重新开始谈一次恋爱吧。我们都知道过去的毛病在哪里了,也都尝试过别人,最终的结果,还是回来了,那么,我没有理由怀疑这个决定啊。
剩下的事情,让刘长青同志自己来说吧!
屈美丽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之后,有些疲惫,她闭上眼睛休息。她说话的过程中几次被自己的哽咽打断。我偷偷地观察刘长青,他没有表情,看不出激动,也看 不出难过,他地把玩着手里的烟盒,身子坐得很直。当妻子说到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细节,他没有我预想中可能会出现的不安或者尴尬,他的样子很平静,就像这些 事情都与他无关。
停顿了片刻。刘长青清了清嗓子:“屈美丽也是个好同志,她诚实、襟怀坦白、敢作敢当,她不怕被我揪小辫子,不怕打击报复,她勇于和自己的过去决裂……”
我们都被刘长青的煞有介事逗笑了。屈美丽含着眼泪瞪了丈夫一眼:“你怎么这么烦人,人家安顿不是来听你说笑话的,你快说,你的那个女朋友,是怎么遣散的,我还不知道呢。你说不说?”
刘长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故意搞笑的表情:“请组织放心,我一定全部交待,不隐瞒,不瞎编。”然后,他站起来给妻子换了一杯热水,“不过,我希望在我说话的时候,你不打断我,不要想趁安顿采访之机提出你平常不好意思提出的问题,我不会回答你的。”
在刘长青和屈美丽这样一来一往地斗嘴时,我有一点走神。我想起了一部曾经看过的前苏联电影,名字已经忘记了,只记得其中的一个情节:一对离婚的夫妇,很久 以来不通音讯,他们各自有了新的爱人,生活还要继续。有一天,两个人相遇在街头,彼此都依偎着现在的爱人。他们互相凝视着,错身。接着,我们看到,一个男 人和一个女人从不同的方向跑向对方,穿过车流和人流,他们跑着,一直跑到面对面,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了,他们同时停下来,同时说出一句相同的话:“还是我们 两个人最好,你回来吧!”这是一个充满了“匠气”的情节,但是,此时此刻想起来,仍然感动。
直到刘长青开口,我才回过神来。屈美丽果然很“听话”,自始至终不曾打断丈夫,即使在她地垂下头、默默落泪的时刻。
刘长青的叙述:
恋爱的事情不说了,结婚的事情也不说了。从离婚开始吧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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